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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马琐记

去泰山跑马拉松的记录,第一个全程马拉松

按照去年制订的个人计划,2014年参加一个半程马拉松,2015年参加一个全程。以后,每年跑一个全程。郑开之后,对跑全程的跑友,还只有佩服,自己尝试则不敢想。因为跑量少,自忖也不具备这个实力。一直坚持在跑,随着跑量的积累,慢慢心中偶尔不自量力的寻思,是不是自己可以挑战一下。泰山马拉松开始报名之后,想既然这么近,这么多认识的朋友都报名参加,而且去过泰山几次,后山美丽壮阔的风景还没忘,几次大酒记忆深刻,还有两次偶然的短暂停留,算对这个城市有份特殊感情,天时地利人和,狠狠心报了名。

报名也不一定参加嘛,也许到时工作忙,或被其他事儿耽搁走不开也说不定。尽管存在这样的侥幸想法,练习还是自觉地加紧进行。跑的次数更多,距离也更长。最远的距离,是去北湖跑过一次30公里,老实说结束时累的跑不动了。其次跑过一次27公里,在体校刷圈跑了一次21公里。练习总应该跑一次足额的42吧,但我没有,随着这样的忐忑,日子流水一样波澜不惊地过去,赛期越来越近。

比赛前四天休跑,积蓄体力,按照网上看来的攻略,吃饭只吃面食米饭喝粥,杜绝蔬菜和肉类。

我们群里的几个参赛的跑友五六人,赛前一天下午四点左右到达泰安。大家商量打车去领物点,奇怪的是这城市出租如此之少,走了二里地没打上一辆车。最后只好分别挤上载客的四轮电动车。

到领物处就晕菜了,工作人员告知报名号码作废,需自己到墙上名单里找到自己的号码,再去领物。要在墙上密密麻麻的名单中找到一个姓名,谈何容易,名单排列根本没有任何顺序。瞪大眼睛从头看到尾,眼睛生疼却没找到。又惊又怕,再仔仔细细从头来一遍,终于找到,赶紧记下去领物。

物品包括:号码布、跑步上衣、计时芯片、比赛指南。报名表上明明填写了衣服尺寸,给的却是大号的。试穿不合适回去调换,却被告知:换大号的可以,小号的没有,o(╯□╰)o。

装备

找住宿酒店经历些小波折,略过不表。安顿下来,本地同学打来电话,邀请晚上一起吃饭。跑前一晚饮食要格外注意,本来已经和同学们说好,只见面不再吃饭,不曾想事情这么巧,外地一个同学也来到泰安,而且是一个宿舍的兄弟,只好从命。面对一桌好饭好菜和主人的盛情相劝却不敢动筷,只有吞咽口水的份儿。好在最后上主食的时候,同学体贴地多点了一碗面条。我也顾不上矜持,一桌人诧异目光注视下,狼吞虎咽吃下两碗面条,然后把同学递过来自己的一碗也消灭了。

回酒店路上,买了面包和一袋奶,作为明天的早餐。回到酒店已接近十点,整理跑步服装,别好号码布,细读比赛指南,洗漱睡觉。被子有些薄,房间临街,窗外车声隆隆,一晚上睡得不踏实。

五点半被闹钟叫醒。吃了昨晚买的面包和牛奶。七点多我们从酒店出发。室外气温估计在四五度。出门不远,路上开始有陆陆续续的跑友加入。连问路都不需要,跟着大部队走就可以。

集合路上

到达起跑地点约不到八点。现场人很多,不过感觉上不如郑马多一些。天冷,换衣后到跑步前这段时间最难熬。捱到八点多换衣服,寄存包。早上为穿短袖还是长袖跑犹豫了一会儿子,天气预报白天气温最高十度,所以决定穿短袖。

存衣处

换上跑步服装,果然……冷啊。还好,到不至于冻得鼻涕横流。于是去检录处检录。哪有什么检录?地上有标记,全程、半程和迷你马拉松是分开起跑。但现场一片乱,所有选手都用在马拉松起跑区里。甚至还有几个遛弯到老头老太在里面转悠。这组织的,真乱啊。听到背后有志愿者在劝几个跑半程的回到半程区,几个半程到哥们倒振振有词地说:一会儿跑起来还不照样是乱,志愿者只好无语走开。

检录处

音乐起,泰马代言人吴敏领着几个美女,登上主席台开始领大家热身,台下观众一片欢呼。吴敏在主席台上边跳边鼓励:大家动起来!可是台下观众只跟着吆喝,没有几个动弹的。看来大家还是放不开啊。

咦?美女呢?

临近八点半,台上上去几个貌似领导和赞助商,听不清在讲什么。一会儿听到发令枪响,开始跑了。人群嘈杂,年轻人们大呼小叫。我在拥挤中小心的贴边跑着。出来赛场,转弯,向前看,一个大上坡,好一个下马威。知道泰山坡道多,看到一这么长的上坡也吸口冷气。既然目标是完赛,体力就要分配好。我控制住自己的速度,尽量不受周围热烈气氛的影响。以自己舒服的速度,边跑边欣赏来自不同地域的各色跑友和路旁的景色。平时跑步怕枯燥习惯听音乐,参加这样的活动不必要,因为你能看到不同的人和不同的风景,这是比听音乐更有乐趣的事。

大长坡

像郑开马拉松一样,跑迷你马拉松的学生占了绝大部分,学生们也是人群中最活泼的。迷你马拉松折返点以后,人少了一些。这时路上补给还好,有志愿者在路旁用纸杯倒好水。但沿途志愿者好像都集中在补给点,其他地方则看不到影子,不像比赛指南所说几百米一个志愿者。沿途路口有警察执勤,观众则很少。除了补水点,路旁竟然还有泰山生啤公司提供免费啤酒。纯正的棕色大瓶装泰山生啤!不少跑友停下品尝啤酒,也有的拿着瓶啤酒边喝边跑。我虽然也吞咽口水很想尝尝,这时已经跑热了,一杯清凉的啤酒下去该何等痛快,不过啤酒可不是补水而是利尿,我只想踏踏实实跑完别的可不敢造次,再说路边找厕所也挺麻烦。

很快到了半程折返点,看着半程跑友向回跑,有些羡慕也有些自豪。羡慕他们可以早早结束比赛,自豪的是自己跑的距离比他们更长,挑战更大。当然这种想法很幼稚了。跑到这儿自然想起春天在郑开跑半程的时候,我到了终点,看着全程的跑友依然步履不停地继续前行,当时心里满是钦佩和羡慕,想不知何时自己也能挑战全程。

半程朋友折返,我们的路还长呢。不知别人是不是也有这样的想法,因为过了半程折返点后,不但路上的人少了大半变得稀疏,气氛也突然沉默下来。

到全程折返的桃花峪检票口这段路是漫长的上坡,左侧是市区,右侧是泰山。其实跑步的环境很一般,空气中度污染,泰山市区远远看去隔一层薄薄的雾霾,泰山像北方所有的山一样,谈不上秀丽。

这时全程的选手已经有折返的了,一个黑人风一般的速度跑了过去。之后过了四五分钟,一个黑人和一个我国的哥们并排跑过来。

加油哥们

和我们一起跑的一挺热闹的哥们,迎面跑过来一个就扯着嗓门告诉他的名次。折返的跑友越来越多,因为返程是下坡,我们是上坡,在我看来他们真是呼啸而过。到桃花峪检票口前,我又两次补水,其中一次运气好,喝到一杯运动饮料。喝水时一次不敢喝太多,拿着杯子边跑边小口咽下。接近桃花峪的地方,路旁有几个以立正军姿执勤的武警,在我看来他们是这次赛事中最敬业的人。

折返!

折返后虽然距离还不足一半,却有任务过半的感觉。因为是下坡,感觉步伐轻松许多。但又渴了。每次补水都小口喝,不敢喝太多否则在胃里哐当得难受,因此渴的也快。但沿途补水点已没有水。跑到二十公里左右,从后面兜里摸出块士力架,撕开包装边跑边慢慢吃下。士力架被体温暖的,已成软踏踏的半固体形状。以前空腹晨跑,到十五公里左右就饥肠辘辘。这次早上吃了早餐,二十公里左右补充给养应该正合适。兜里还有一只士力架,留到三十公里处用。千防万防,都是怕三十公里后撞墙,没有体力支撑剩下的十公里。

路边补水点依然没水,跑步的人们已经由开始的牢骚抱怨,到吵嚷愤怒。一个跑步老者,头发几乎全白,有六十多岁的样子,边跑边骂,声如洪钟,中气十足:马拉松不给水喝,泰安这是要杀人啊!要人命啊!路边补给站的一位女学生志愿者,歉疚地连连鞠躬,说对不起,几乎哭了。执勤的警察你看我我看你,尴尬地笑着。老者向一位女警说:警察同志,我要报警,跑步不给水喝,他们要杀人!……事后听说不少选手因为没有水喝弃赛,我这时也抱着能跑多久就跑多久的想法。可是嗓子,的确是快冒烟了。自然地开始注意路边扔的瓶子,看瓶中是不是还有残余的水。前面的跑友不知哪儿得到一瓶红牛,互相传着喝。刚才那老者喝了一口回头递给我:来,兄弟!这时一起跑步的人们,虽然素不相识,因为对跑步的共同热爱和陷于相同的境遇,仿佛有了一种彼此心照不宣的信任。我接过想喝一口再分享给别人……昂起脖子向嘴里倒,里面仅仅剩下一小口而已,只好恋恋不舍地扔掉。又跑了一会儿,听的后面骑车喇叭响。一辆车开过来,车窗开着,几个人向窗外扔瓶装水,乒乒乓乓一路扔下来。跑友们忙不迭地俯身去捡。有的人捡了两瓶,一手一个。我捡了一瓶咕咚咕咚灌了几口,拿在手中跑了几十米又放在路基上了。一瓶水不重,不过拿着跑十几公里也要消耗不少额外能量。我想志愿者应该报告了缺水的状况,前面补给站不会再闹水荒。结果不如我预料的乐观,前面的补给站只有少数几个有水,幸运的是路边路基上总能捡到水,有半瓶也有全瓶,我停下喝上一口再拧紧盖放回原处。

三十公里的时候,吃下了第二块士力架。肚子不饿,但身体已经很疲惫,速度也降了许多。平地上还能慢慢地跑,逢到上坡就只能走着。这时前后相距不远的都是体能差不多的跑友,忽前忽后,交错前进。最后一个折返点以后,距终点大概xx公里,感觉真的跑不动了,只想找地方躺下歇着。双腿完全凭本能机械地交错迈进,而且跑一百米跑七十米大概要走三十米。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终点怎么老是遥遥无期呢。腕上的手表里程也好像慢了许多。看一眼表,咬着牙跑一阵,想怎么也得跑了500米了,看表只有二三百米。不知自己当时的表情是怎样的,在路人看来,眼前跑过的这个家伙牙关紧咬眉头紧皱目不斜视,想必正经着历非常的痛苦。惭愧地说,当时累得哭的心都有。当然,前后的跑友都到了身体的极限,绝大部分走走跑跑。有大概几公里我和一个留着马尾辫的黑黑瘦瘦的哥们一前一后地跑,擦身而过的时候,我总能听到他边跑边发出的低低的呻吟。大概离三十六七公里的时候,路边补给站志愿者们伸出手送水给选手们。她们之中有一个大概五六岁的小女孩,手里拿一瓶水高高举着,眼巴巴看着跑过的人,因为跑过两三个人都没有接她的水,又失望又着急。我跑过时从她手中结果,低声说谢谢并送她一个微笑。小家伙长大兴许也会喜欢跑步的吧。

到一个路口看到“距终点700米”的指示牌,精神一震,跑的速度也快了一些。想来个潇洒的冲刺,一口气到终点。可是……700米像七公里那么长,严重怀疑指示牌数据不准确。于是中间又走了十几米。终于,看到前面人员拥挤,路边蹲着几个咔咔拍照的摄影师,看来这是真的终点了。

从志愿者手里接过奖牌、营养品,回头看一眼计时电子屏——4:45。走出人群,感到从身体到精神彻底的放松愉悦,我知道这是大脑释放多巴胺奖励我了。在马路牙子上坐下,喘气,擦汗,看走过来走过去的人们,没人注意我。我呷着饮料,神经病一样自个儿微笑着,体会着由内到外的兴奋和自豪,我跑了42.195公里,半年之前还想都不敢想,即使坐在终点二十米之外的路边脖子上挂着奖牌的当时也是半信半疑。我没有超过谁,没有战胜谁,我只是定下一个小小的目标然后实现了,我几乎要伸手拍拍自己的肩膀表扬自己了——“好样的,兄弟!”

手机计时

写下这些文字的时候,已是完赛十天之后,但兴奋的感觉仍难忘记。我知道我是上瘾了,忘不了那种欣悦感,不断地想重温想尝试。不为了挑战自己,也不是磨练自己,或找什么人生真谛,只是享受那种跑着痛苦着孤独着又愉悦着的感觉。